喜欢AA制聚餐的美国人，被Venmo这款AA收款应用搞崩溃

很多人认为，朋友聚餐AA制是一种良好的礼仪。这样一起吃饭的人都不会有要抢着付钱的压力。大家平摊费用也相对公平。

在人们都用现金付款的时候，AA制最大的困难是大家可能没有合适的零钱。这时候，人们通常的做法就是四舍五入或者给一个接近的整数。比如8个人聚餐，每人87.25元的话，其中一个人付钱，其他人把钱给他----有的人给85元，有的人给90元，基本上没人会给87.25元这样一分不差的数额。

但当现在人们都用支付宝或者微信支付的时候，给85元并不比给87.25元方便多少。于是，有的人便倾向于给准确的数字。而且，在这些支付应用里，替大家付钱的人可以向其他人发起收款行为，这时候金额往往都是带小数的。

通常来说，美国人是更喜欢AA制的。但是一个非常流行的AA制收款应用，让很多美国人也陷入崩溃的境地。因为很多时候，人们不觉得自己应该承担那么多的费用，而对方向你要求AA，你又很难拒绝。

更绝的是，这款应用会公开显示消费记录，相当于创造了一个“社交消费朋友圈”，这也让人又爱又恨。

《纽约时报》撰文讨论了这一现象，收到了1200多个读者的评论。下面就是文章的核心内容（部分精彩评论穿插到了文章里）：

玛格丽特·彭诺尔是纽约曼哈顿地区的一位小学老师，不久前，她刚刚前往加州的纳帕山谷参加了一个单身女性的派对。回到纽约后，她收到了一封群发给所有派对客人的邮件：派对的组织者计算了每个参加者的花费，精确到每个人吃的用的东西，然后要求她通过Venmo支付自己应该承担的费用。现在她欠一个客人31.98美元，欠另一人20.62美元。

Venmo是一款美国非常流行的电子支付应用，主打功能就是AA收款。收款发起方只要知道对方的电话、邮箱或者Facebook账号，就能向对方发起收款。

过去玛格丽特也参加过类似的活动，也愿意支付自己的花销。但以前，派对的组织者通常会要求客人带好现金，当场付款或者事后寄一张支票过去，而金额通常是整数，比如30美元或者20美元这样。

但有了Venmo之后，她要付的钱被精确计算到了分。这让玛格丽特很惊讶。“这会改变朋友之间的关系，感觉友谊更像是交易。”她说，“这简直就是字面意义上的锱铢必较啊。”

网友Cindy Lum评论：

我很不理解你们----各自付款有什么错的？我不喝酒，我不想为别人10块钱的鸡尾酒付账。如果有一个素食主义者，他也没必要为别人40美元的牛排付账。这不是小气，这是公平。

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让朋友之间的付款不再是现金的形式，应该会让友谊变得更不像交易才对。因为朋友之间根本看不到现金的传递。

但是，一旦每次交易都被精确到分，就会让人心里很不舒服。事实上，Venmo的这种做法让人们更容易记住鸡毛蒜皮的小事，让人们之间不可量化的感情变成了冷冰冰的数据。而且，如果你给我买了一杯，付款又是那么方便，我就会有种一定要把钱给你的压力----本来同事、朋友之间请一杯咖啡应该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简单说，这种精确计算每一分钱的行为，非常符合硅谷那种自由主义，也就是人人为己的态度。自己负担自己应该负担的一部分，绝不会少一分，但也绝不会多一分。

“这让人们更加吝啬，而且缺乏骑士精神。”玛格丽特说，“以前，我们一起去吃饭，如果是AA制的话，那就每人付一半的钱。就算一个人吃了牛排，一个人吃了鸡肉也没事。但现在人们要精确到每分钱。”

她举了一个更加容易理解的例子：以前如果有三块饼干，一人一块之后，谁吃第三块都无所谓，钱都是平分。但现在谁吃第三块，谁就得付这一块的钱；或者把第三块饼干平分，各吃一半。这样吃饭，真是让人“压力山大”。

一些人发现，由于存在这种锱铢必较的行为，人们减少了在聚会或者吃饭的花费，尤其是一些小额支出，比如加一个甜点或者加一碗米饭。

“我有一个朋友特别讨厌Venmo，因为这会伤害到人们相互请客的正常社交行为。”扎克·芬奇说。

芬奇今年30岁，在旧金山一家私募基金工作。在这里，Venmo火的不行。芬奇举例说，当大家去酒吧玩的时候，通常会希望喝得尽兴聊得开心，所以每个人会轮着给大家买酒喝。别人请你喝了酒，正常做法是请回去。但有了Venmo之后，有的人就不会请回去，而是用Venmo把酒钱付给对方。正常的酒吧社交行为就被破坏了。

玛格丽特深表赞同。她还记得自己小时候，每次和大人一起坐出租车，两个大人都会抢着付钱。但现在坐Uber，很多人都会用Uber应用里的AA付款功能，分摊车费（每个人还得多付给Uber 25美分的手续费）。

“我小时候可真不是这样的。”玛格丽特说，“‘下次我请你’和‘我会把钱用Venmo转你’是两种完全不同的体验。”

网友Megan Boshuyzen评论:

我通常都是和朋友平分费用的，除非其中一方点了很多酒水。我觉得平分算起来最简单，而且最终其实大家付的差不多。这次可能你吃的多一些，点的贵一些，但下次可能你朋友点的贵一些。有好朋友的陪伴，这点钱不算什么。

由于Venmo主要做的是小额AA支付，每个人其实都知道问人家要一点小钱多少会有些尴尬，所以当人们向对方要求分担费用的时候，通常不会说“把钱通过Venmo转给我”----因为提到了“钱”----人们更常用的是把Venmo当做动词，比如“只要Venmo我”就好。

如果对方当时没有立刻“Venmo你”的话（比如在酒吧里，喝高了，第二天起床断了片），你可以给对方发出收款请求。这看起来比嘴上说要正式许多。

为了让对方能更好的记起来为什么你跟他要钱，Venmo会要求收款方写明收款的用途。写收款用途也很尴尬，通常人们不会写的特别正式，比如“昨晚我们在MIX酒吧我请你喝了两杯鸡尾酒，这是你应该付给我的酒钱”。一般人们都会很模糊的写一个“酒钱”、“饭钱”之类的。

“我给你钱，但这感觉就是冷冰冰的金钱交易。”詹姆斯·阿吉尼克劳斯说。他是福特汉姆大学的法学院学生，今年26岁。他认为，收款用途里那些话看起来漫不经心，但其实让人很不舒服。“这其实就代表我们曾经一起做的事情。跟你说，我都不记得有多少人，给我发一个啤酒或者体育比赛的emoji，然后要我平摊费用。”

网友Lisa Navarro评论：

你知道谁是真小气吗？那个点了三款酒，一份开胃小吃和一个龙虾的人要和你平分费用，而你只要了一份沙拉和冰水。

但人们使用emoji是有原因的，因为这些交易默认是公开的。每个人都可以看到对方过去的交易记录，只是看不到金额。而且人们只要注册了Venmo，默认你的通讯录联系人加入后都会成为你的好友。所以这有点像个社交网络，人们有可能看着对方的交易记录着迷，可以花好几个小时一条条看下去。（这有点像在微信上加了好友之后，翻对方的朋友圈。）

Venmo交易记录

只要一分钟的时间，我就能看到一个好友----我甚至在Venmo里都没有联系过对方----用Venmo跟人平摊了电费和网费，因为她室友在收款用途里写的清清楚楚。

当然，你也可以把这些设置为仅自己可见。但就像大部分应用一样，人们并不会去特别设置，而只会用其默认的设置。有的人，甚至还喜欢公开这些信息：一方面这可以记录他的部分消费记录，另外也可以告诉别人自己的生活状态。（这跟朋友圈就更像了。）

“从内心来说，我也有点想给别人秀一下我最近做的事情，”詹姆斯·阿吉尼克劳斯说，“听到别人说‘詹姆斯去看了那场棒球比赛’或者‘詹姆斯和那个一起去了酒吧’有时候感觉不错。”

网友tedivm评论:

我小时候很穷。上大学的时候，和朋友一起出去对我压力很大。如果我们各付各的就还行，但有时候AA制的话，我并没有喝酒也只吃了便宜的东西来省钱，而别人大吃大喝。这时候AA制的话等于我在补贴他们。那我以后可能就没钱跟他们一起出去了。

像Venmo这样的应用，让我们付款的时候更精确了，这对于收入不平等的人一起社交是有好处的，可以避免很多尴尬。

但当玛格丽特刷自己“Venmo朋友圈”的时候，她发现她两个表妹一起出去玩了，但竟然没有叫她。“这和发现自己在Instagram上被冷落一下，你刷Venmo有时候也会有这种感觉。”她说。

有时候消费记录里写着限量门票或者奢华的大餐能让其他人感到嫉妒，而如果是一笔捐款，又能显示出自己很有善心，这也是人们希望公开消费记录的原因。玛格丽特还看到一个朋友收到了一笔来自母亲的费用，费用记录里写着“补贴”。“这简直太不好意思了。”她说。

因为Venmo消费记录留言很火，甚至还出现了一个网站：Vicemo，这个网站会显示很多和特定关键词相关的消费记录，比如毒品、酒精和性相关的消费记录。当然，这里面很多都是搞笑的，比如年轻人可能只是吃了一顿饭，但会在收款原因里写“毒品”。

但这些公开消费记录还是会对人造成压力。比如两个如果开始约会并分摊费用，就很容易被外界发觉，然后就要变得很正式，还得接受别人的眼光。

“你可以很轻松的就知道谁开始谈恋爱了，只要看看那两个的消费记录就好，比如Uber打车费或者一起分摊的早餐费用。如果显示他们比朋友还要亲密，那他们很有可能就已经越过了朋友这道线。”阿吉尼克劳斯说。

曾经有一个人给自己的前女友Venmo了一笔钱，在附言里写了各种失恋之后的感伤。这段话很快被人截屏，在好友之间疯狂传播。

有时候，因为这些留言，还有人直接被朋友点名。24岁的诺阿姆·瓦克斯曼是纽约一家数字营销公司的员工，他有一次就被朋友点名，说他“跟自己女朋友吃饭还要对方分摊费用”。

瓦克斯曼也会刷自己朋友的Venmo消费记录，尤其是看看那些恋爱中的人在财务方面是如何相处的。他有时候会看到一些人们秀恩爱，比如一个人会Venmo对方一笔钱，然后在留言里写“好好和你的朋友看电影吧，爱你”。

但其实，最亲密的行为是恋爱双方都停止使用Venmo。上文提到的芬奇和他未婚妻以前用Venmo，但最近准备婚礼的时候，他们去银行开了一个共同账户，所有共同花销都从这个账户里面走了。

“我们再也不用AA制付钱了。”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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