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类相食:实验室培育的合成克隆人肉你会吃吗?
北京时间11月1日消息,据国外媒体报道,食用人肉与食用其他动物的肌肉组织之间存在一个令人不适的差别,即你无法将这些肉与活人完全分开。比如,你可以吃“小牛肉”,吃“猪肉”,但人肉就是人肉,与活生生的人有关。我们都很熟悉人体的部位,而这些部位并不像动物的肉那样有特殊的叫法。
▲如果有合成的人肉可供选择,你吃还是不吃?
但是,如果是吃实验室里培育出来的克隆人肉呢?这种设想目前还只存在于科幻小说中[比如2013年的科幻电影《病毒抗体》(Antiviral),导演布兰登·柯南伯格],距离实现还有很长的时间。不过,一个有趣的问题是,食用克隆人类组织本质上是否可以被视为同类相食?
此外,假设合成人肉是在没有人类基因捐献者的情况下培养出来的,又会有什么不同?目前实验室培育的动物肉都还没到这一步。截至今年夏天,实验室培养的牛肉还是来源于胎牛血清(fetal bovine serum,FBS)——直接取自剖腹产胎牛还在跳动的心脏,并且活体取血直到它们死亡。汉普顿溪食品公司(Hampton Creek)宣称他们正在尝试从“种植图书馆”里获得仿生的肉类细胞。Mosa Meat公司的创始人之一马克·波斯特(Mark Post)首次将“培植”的汉堡推到了世人面前,他还表示,研究人员正在关注“无害的细胞”,比如来自羽毛的细胞。“我猜测,我们会逐渐过渡到不用动物就能生产出肉类,但就目前的技术水平而言,如果不用基因技术,那一切还远没有实现的可能,”波斯特说道。
不过,想象一下,如果在不用人类胚胎的情况下,在实验室里培养出了人类幼儿的肉……食用合成的人肉汉堡是否会被视为食人呢?还是会被视为普通的汉堡?
威廉·米勒,《解析厌恶》(Anatomy of Disgust)一书的作者,冰岛研究的专家
我认为真正的同类相食者会对吃这种垃圾感到惊讶。作为一个同类相食者,必须,或者应该去吃真实人体身上的肉。在人类学文献中,我想至少记录了两种同类相食文化类型:一是你通过这种方式取走敌人的灵魂(许多民族都具有的战争习俗);另一种是吃下亲属的尸体,作为宗教义务的一部分,而且整个过程相当仪式化(比如巴西的Wari人)。
对于这两种情况,都存在一个赋予你所作所为某种意义的原因,而不仅仅是廉价的惊悚感。这种试管里造出来的人肉其实只是某种道德上的借口,就像用马铃薯粉来制作逾越节的糕点,模仿用真正面粉做出来的美味,你不会想吃的。
这一问题令我感到毛骨悚然的一个原因是,你其实是通过吃这种东西的方式,在某种程度上把自己从自然世界中抽离了出来……许多我觉得有点反胃的东西都存在于科学幻想的未来,都有点是对人类生活中正常事物的重构,因为医学和生物学的发展已经如此先进,能做到我们从未想做并且其实不应该做的事情。
我认为这就像人们所嘲笑的“第一世界问题”(指某些无病呻吟的问题)。这些都是有点微不足道,太过无聊的道德问题,只因为我们的技术手段已经凌驾于,或者甚至伤害了我们已经衰减的道德敏感性。这并不是说人们一旦有足够东西吃的话,就不会担心他们所吃的东西。我的意思是,文化本身,以及我们首要的文化规则,基本上就是规定哪些人会受到约束,以及什么东西你可以吃,对吧?
雅各布·阿佩尔(Jacob Appel),生物伦理学家,著有《不会站起来的人》(The Man Who Wouldn’t Stand Up)
这种行为会不会被视为食人的问题,可能最好还是留给语言学家,或者美食权威。
唯一的伦理担忧应该是,这种人造肉的出现可能会导致某些有冒险口味的精神疾病患者去追逐真实人体的肉。在更加实际的层面,很难想象消费者会排队购买实验室培育出来的人肉,即使没有任何伦理异议。文化规范往往会阻止我们参与完全理性或道德的活动。例如,在路上被撞死动物的肉其实与猎物的肉一样美味,但没有人会在路上寻觅刚刚死去的鹿或负鼠的尸体。因此,我并不怎么担心人造肉厂家会很快让Perdue(美国肉类生产商)的生意陷入危机。
奥伦·卡茨(Oron Catts),西澳大利亚大学SymbioticA生物艺术中心创始人之一,以半活体组织为材料的研究者和艺术家
这个问题触及到了一个让我忙碌了超过20年的课题。
这个问题尤其体现了伊恩纳·祖尔(Ionat Zurr)和我自己所说的“半活体”概念。半活体是复杂机体的片段(即组织和细胞),能够在一定技术条件下保持活力并生长。对于这些技术生命形态应该如何定位,目前还没有共识。实验室生长的肉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如果这些肉来自于生长在人体以外的人类细胞,我们就要问,这些细胞还能否被视为人类的一部分。
1991年,利·凡·瓦伦(Leigh Van Valen)和马约拉纳(Maiorana)提出,第一个人类细胞系,即著名的海拉细胞(HeLa cells),应该被视为“一个新的微生物物种”。在发表于《演化理论期刊》(Journal of Evolutionary Theory)的论文中,他们写道:“物种起源于多样的方式。海拉细胞是最著名的源于人类的培养细胞。我们在此严肃地提议,它们已经成为一个特定环境中的独立物种。”
如果接受他们的逻辑,我们就能得出结论:食用源于人类的试管肉类不应该被视为同类相食。只要这些细胞生长的方式发生某种改变,那它们就成为“一种新的微生物物种”。也就是说,这些细胞在被制成肉类之前,还必须经过不知多少轮的生长周期。
提问:那么你怎么看一个来源于人类,在实验室里生长出来,并且局限于实验室环境,会思考(半活体)的大脑?它将是一个不同的物种,但是如果吃它的话,会不会与同类相食行为联系起来?
我们能在培养皿中创造出意识吗?不会那么快。与大部分组织类型和器官一样,距离它们能以三维立体的形式培育出来还有很长的路,因为还没有人能解决组织内部通道的问题;即如何为大块组织内部提供营养。这是我们需要对3D打印器官和组织的说法保持怀疑的原因之一。因此,我们不会很快见到试瓶中培养的大脑。即使这种情况发生了,我个人还是倾向于具体认知的一方;如果你在没有身体的情况下培养人神经细胞,你就不会获得人类的意识。可能会得到某种形式的知觉和感受,但我不会把它认为是人。这不是克隆人,因为克隆人具有身体——他们成为人的方式和同卵双胞胎一样。
不过,让我们假设未来实验室里培养出了有感情的生物,或者是以硅基的形式(比如人工智能或人工生命),那么就需要考虑将伦理学上的观点扩展到他们身上……
这种培养不同生命形式的努力大部分是由商业利益、实用的工程师心态和人的欲望推动的,因此可能很难见到我们与这些生命形式之间的关系会超越剥削利用的范畴。换句话说,随着生物学逐渐变成一种技术,而生命变成了可以设计加工的原材料,那伦理学关切就可能被视为所谓创新过程中的障碍。
有趣的是,实验室人工肉的支持者的论点之一,就是培育无知觉的肉要比杀死有知觉的动物在伦理上更有道德。
阿卜杜拉齐兹·萨彻迪纳(Abdulaziz Sachedina)博士,美国乔治梅森大学伊斯兰研究教授
实验室培养的肉类似人肉,但并不是来自真正的个人,因此并不能认为它来源于“人类”。因此,这个问题有点类似克隆。例如,人的心脏瓣膜在力量和耐久性上都与猪的心脏瓣膜类似,后者在科学上可以移植到人的心脏中。通过科学方法生产出来,而不是取自活人的“人肉”,其实从物理学角度是“非人”的。这只是在生物化学组成上与人相同的产物。人类灵魂的形成问题是自然产生的,而这属于神学的范畴而不是人类科学。科学能创造条件(比如克隆),但在伊斯兰教看来,赋予灵魂依然在神的管辖之下。
提问:那在你看来,食用一个克隆的、具有完整形态的人——不仅仅是实验室培养的人肉——能否被视为同类相食?
只要实体是完全成长的人类,那吃他/她的肉就应被视为同类相食。是的,只要克隆人在行为举止上与其他人类一样(具有理智、情绪、爱、恨等),那他/她,或者甚至就是个克隆体,都足以被视为另一个人。
比尔·舒特(Bill Schutt),生物学教授,著有《同类相食:完美的自然历史》(Cannibalism:A Perfectly Natural History)
很有意思,这是过去三天里我第二次被问到这个问题(此前从没有过)。我将“同类相食”定义为一个个体吃掉同一物种个体的部分或全部。这个问题似乎掉入了一个灰色地带,就像一个人喜欢吃自己的手指甲一样。我假设这些是我们所谈论的那种培养的人类细胞,那我必须说,是的,我认为这就是同类相食。
提问:我与一位艺术家聊过,他说他认为实验室试管里培养出来的人肉可以视为一个完全不同的微生物物种,只存在于人工控制的环境中。一位神学研究者表示,他认为实验室培养的人体组织没有灵魂,因此是非人类的。你觉得这是否主要是语义学上的差别?如果它闻起来、尝起来像人的手指甲,那它是不是人的手指甲?如果这本质上是同类相食,那如何做程度区分?
如果你提到的这些培养产物来自于,或者由人体细胞培养而成,那我会将食用它们(显然这不大可能)视为某种边缘形式(灰色地带)的同类相食。
此外,这更应该说是一块人体组织培养物,而不是“一个截然不同的微生物物种”。微生物是单细胞生物体。这是细胞培养物或组织培养物。它不是一个个体,不会比分离的神经细胞或肌肉纤维更像一个个体。
马克·波斯特(Mark Post),荷兰马斯特里赫特大学教授,Mosa Meats联合创始人,以开发第一款人工肉汉堡闻名
这个问题从来没有在成年听众口中出现,相反是在我与小孩子们谈论人工肉时经常听到。人们将此视为同类相食并赋予禁忌,我认为,如果消费者还需要纠结于非人工培育肉类的概念,那就将无助于开始这一阶段的讨论。
最经常被问到的“道德”问题是,人工肉会如何改变世界:对农民、土地和动物有什么影响?
提问:你觉得小孩子为什么会想到那里,以及他们经常问的其他典型问题是什么?你是如何回答的?
相比我们这些早已告别青春期的人,小孩子对同类相食的现象并没有太多的禁忌。一位德国设计领域的教授曾经对我说,弗洛伊德曾指出同类相食的禁忌具有抑制我们天生想要吃掉自己的欲望(如同终极的性爱体验)的功能。老实说,我从未对此做过验证。孩子们还会提问有关克隆的问题,特别是提到他们失去的宠物。
对于这种萦绕在活的动物及其痛苦(或者极端情况下的人类痛苦)上的情绪,以及人类由此获得的益处,心理学家有一个名词:认知失调(cognitive dissonance)。有了名词还不足以解释其中的机制,但这是一个相当普遍的人类(或许还包括其他动物)特征。这可以视为一种基本的生存本能,并且具有明显的等级:杀死其他动物作为食物,并且只在受到威胁的情况下杀死其他人类(我们的法律中甚至可以用自我防卫作为伤害其他人的正当理由)。等级本身也与生存本能很好地吻合:没有牛、猪或鸡会杀人,因此不用担心遭到报复的问题。
南多·帕拉多(Nando Parrado),作家,企业家,1972年安第斯山脉坠机事件幸存者。在那次事件中,他和其他幸存者被迫食用了其他遇难者的肉,包括他们的朋友,从而熬过了72个雪天
首先,人们……应该明白“同类相食”这个词在大部分时间都是被误用的。我们说的其实是食人(antropophagy)。同类相食指的是有人为了吃而进行杀戮。世界上我们所做的最美丽的事情之一,就是在完全清醒的情况下把自己的身体奉献给我们的朋友。我们是这个星球上第一个正式的、有意识的捐献者。现在有多少人捐献了他们的器官?实际上,根据我们的经验,在我们国家,每个乌拉圭人在出生的时候,在法律上都是一个捐献者。你能想象有多少生命因此被拯救吗?
饥饿是人类最原始的恐惧,而且永远无法完完全全地体验到,除非付出真实的代价。
无论如何,我从来都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释。作为全世界在这件事情上最重要的专家,我们知道,任何人在特定的环境下都会做出同样的事情。即使是你。
如果这被视为是食人,我没有任何看法。我依然认为人性和以前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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