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秘特斯拉自动驾驶的“幕后工作者”：工作被监控，不敢上厕所
对于特斯拉汽车来说，当下雪时，汽车应该何时开始在停车标志处刹车？应该什么时候打开转向灯？如何区分交通信号灯和满月？
这些只是特斯拉自动辅助驾驶团队 (Autopilot) 日常处理的一些问题。特斯拉的辅助驾驶系统依赖于一个数据标注员大军，他们对来自特斯拉车主和公司内部试车员的数千小时视频进行审查。这些标注员会逐步教会特斯拉的人工智能 (AI) 如何像人类驾驶员一样驾驶，每次只教一个 30 秒的视频。
特斯拉雇佣了许多标注员，他们在公司全职工作，时薪约为 20 美元 (约合 142 元人民币)。
美国《商业内幕》杂志采访了特斯拉数据标注团队的 17 名现任和前任员工，以了解这支在幕后为特斯拉 Autopilot 和全自动驾驶 (FSD) 系统提供支持的团队的工作情况。该团队分布在三个不同的特斯拉设施内，分别是纽约布法罗、加州帕洛阿尔托和犹他州德雷珀。
该团队接到的项目截止期限各有不同，有的可能需要几个月，有的只需几天，工作流程也不尽相同，有的需要工作人员标注短视频片段，有的要求跟踪静态图像或叠加卫星数据。
“有时候工作很单调，”一名前员工说，“你可能连续几个月，每天 8 个小时都在数千个视频中标注车道线和路缘石。”
窥视他人生活
这些视频片段可以为了解特斯拉车主的日常生活提供一个独特的窗口。五名标注员称，有一次，有一个项目要求他们通过特斯拉哨兵模式功能标记从一些车主车库中获取的数据。
据两名标注员透露，另一个名为“自拍”(Selfie) 的项目要求一些标注员对从特斯拉车内摄像头拍摄的数据进行标注。另有四名标注员表示，他们知道这个项目，自拍程序旨在教会特斯拉的系统如何识别驾驶员在使用 Autopilot 时没有注意道路。
特斯拉在车主手册内表示，车内摄像头“会与特斯拉共享短视频片段，以帮助我们开发未来的安全增强功能，并持续提升依赖车内摄像头的功能的智能化。”特斯拉表示，车主必须首先选择分享他们的数据，这样特斯拉标注员才能访问这些视频。
《商业内幕》此前报道称，在其他情况下，标注员会发现自己在标注与 YouTube 网红甚至埃隆・马斯克 (Elon Musk) 本人出行路线相关的数据。
“以这种视角密切窥视他人的生活，感觉怪怪的，”一位现任特斯拉标注员表示，“看别人的日常驾驶感觉很奇怪，但这也是纠正和完善程序的重要组成部分。”
15 名标注员表示，这些视频来自美国各地，以及欧洲和南美的一些地区。两名标注员回忆称，他们曾标注过来自乌克兰车主汽车的视频，此时恰逢俄罗斯对乌克兰发起军事行动。
《商业内幕》联系了特斯拉、马斯克和他的法律团队寻求置评，但在发稿前没有收到回复。
标注员在一个工作流程中可能会遇到来自任意国家的数据，这意味着他们必须不断了解每个地区不同的道路规则。七名前任和现任标注员表示，特斯拉有时似乎对这些规则采取了更宽松的态度。例如，一些标注员说，他们被告知要忽略“红灯禁止转弯”或“禁止掉头”的标志，这意味着他们不会训练系统遵守这些标志。
“这是一种车主至上的思维，”一名前标注员表示，“我认为我们的想法是，我们希望训练汽车像人类一样驾驶，而不是像一个只会遵守规则的机器人。”
有时，标注员需要标注来自汽车事故和接近事故场景的视频。七名标注员回忆称，他们标注了包括特斯拉事故或涉及邻近车辆的事故视频。四名标注员说，有一次，一名标注员在同事之间分享了一个视频，该视频显示一个骑自行车的小男孩被特斯拉撞上，这成了他们用于交流的众多视频和表情包之一。
去年，路透社率先报道了这段自行车视频和特斯拉标注站点的潜在隐私问题。九名标注员表示，文章发表后不久，特斯拉开始限制标注员对指定项目以外视频的访问，并在一些视频和图像上添加了水印，以便轻松追踪哪些员工在分享图像。
员工监控系统
特斯拉在布法罗工厂内设置了相当严格的员工监控系统。11 名标注员告诉《商业内幕》，这里有一排监控摄像头，可以俯瞰整个工作区域。
特斯拉还使用两种不同的软件系统对员工进行密切监控。四名标注员称，其中一个系统名为 HuMans，用于评估他们在每个视频片段上应该花费的时间。标注员如果在规定时间内持续工作过长，可能会收到差评或被纳入绩效改进计划 (PIP)。该软件最初是为了帮助美国空军飞行员而设计的，还具备跟踪员工眼球运动和录音的功能，但尚不清楚特斯拉是否使用该软件来跟踪员工的眼球运动。
据 17 名标注员透露，特斯拉还使用了一种名为“Flide Time”的时间指标来跟踪标注员在标注软件上的活跃时间。它可以追踪标注员敲击键盘的次数，以及在打开的标注软件上花费的时间，但不会追踪标注员在电脑上使用其他工具的时间。根据标注员级别的不同，他们需要记录 5-7.5 小时的 Flide Time，这意味着他们必须在软件上保持活跃至少这么长时间。
6 名标注员表示，即便他们的活跃时间比规定的时间少了五分钟，他们也可能面临纪律处分。如果他们在六个月时间有三次没有达标，他们可能会被解雇。一些标注员曾试图反对特斯拉设定的这一考核指标，但收效甚微。
2023 年 2 月，特斯拉布法罗工厂的一些员工试图成立工会。布法罗工厂的工会组织者告诉彭博社，特斯拉通过监控按键来追踪员工在每项任务上花费的时间，以及他们每天积极工作的时间，这导致一些人不敢上厕所。“人们已经厌倦了被当作机器人对待。”工会组织委员会成员阿尔・切利 (Al Celli) 表示。
同月，特斯拉在布法罗工厂解雇了数十名工人。当时，美国国家劳工关系委员会 (NLRB) 提起诉讼，指控特斯拉非法解雇了一些员工，“以报复工会活动并劝阻工会活动”。但是，特斯拉否认了这一指控，称这些员工是因为业绩不佳而被解雇的。对于这桩诉讼目前的进展，NLRB 尚未回应。
据路透社报道，当特斯拉在 2016 年开始构建辅助驾驶程序时，该公司将数据标注业务外包给了一家位于加州、在肯尼亚设有办事处的公司，但特斯拉在 2019 年将该项目带回公司内部。
最近，特斯拉 Autopilot 团队在 4 月份遭到了全公司裁员的影响。根据美国《工人调整和再培训通知法》(WARN) 通知，特斯拉在布法罗裁员近 300 人。
特斯拉曾表示，公司的神经网络有朝一日将能够自我训练，但目前，它依赖的是人力。
这项工作对于马斯克实现为特斯拉设定的愿景至关重要。多年来，他一再强调特斯拉努力实现自动驾驶的重要性。2022 年，马斯克表示，特斯拉是值很多钱，还是基本上一文不值，区别就在于自动驾驶技术。
特斯拉计划在今年晚些时候推出自动驾驶出租车服务，该服务预计将建立在该公司同样的自动驾驶软件上，当然还有其标注员对视频片段进行的冗长、逐条分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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